唐朝末年,杨行密割据淮南,其子杨渥继位,不但荒淫无能,而且猜忌下属。左牙指挥使张颢感觉不安,杀死了杨渥,想胁迫大家推举自己当淮南节度使。
张颢命人将所有的将吏都召集到节度使府,在夹道及庭中、堂上都站满手持利刃的士兵,下令武将都要屏退护卫才能进入。一时间,府中杀气腾腾,令人不寒而栗。张颢厉声问道:嗣王已经死了,军政大事应该由谁来主持?一文官上前对张颢说:现在四邻没有安定,军政非君莫属,但今天恐怕太仓促了。原来是节度使府中幕僚严可求。
张颢一听,脸色顿时变了,质问:为什么?严可求不慌不忙地回答说:庐州刘威、歙州陶雅、宣州李简、常州李遇,他们都是先王的旧将,公今天自立为王,他们肯居于你之下吗?我看不如先立幼主,公主持军政,时间一长,众将谁敢不从!
张颢不由踌躇起来。严可求趁机偷偷写了张纸条塞进衣袖中,然后招呼大家前往府后的节度使住宅祝贺,众人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一起去了。
到了内宅,严可求从袖中掏出那张纸,说:太夫人史氏的教书在此。随后跪在地上大声宣读,大意是:先王创业艰难,嗣王不幸早逝,隆演按照次序应当嗣立,诸将应该不辜负杨氏,很好地开导教诲他。这番话说得言辞恳切,意旨明白。张颢听后却非常沮丧,史氏告谕合乎正义,他不敢强行夺取,只好奉杨渥的二弟杨隆演为淮南留后、东面诸道行营都统。
为了除掉身边最强劲的对手、右牙指挥使徐温,张颢颁给了他一纸浙西观察使的任命,令其出镇润州(今江苏省镇江市)。严可求闻讯,连忙对徐温说:您舍弃牙兵而出任外藩,张颢一定会把杀死君王的罪名归在您身上。徐温大惊:那该怎么办?严可求说:张颢刚愎自用且又不明事理,我来帮您想办法。
于是,严可求前去拜见张颢:您将徐温调到外地,人们都说您想要夺他的兵权并把他杀死,这样的舆论对您很不利啊。张颢说:徐温自己想去的。可事情已经这样,该怎么办呢?第二天,严可求邀请张颢一起去见徐温,他瞪着眼睛责问徐温:古人不忘一顿饭的恩德,何况您是杨氏的老将!现在幼主初立,你怎么能请求外任,只图自己安乐?徐温急忙谢罪说:如果你们宽容,徐温我哪敢自己独断独行!徐温因此改往润州。
不久,张颢醒悟过来,知道中了严可求的计,便派出刺客刺杀严可求。面对利刃,严可求只求给杨隆演写封信。刺客见严可求的信言辞忠贞,语气豪壮,为之感动:公是长者,我不忍杀你。于是,只拿了些财物交差。气得张颢暴跳如雷:我要的是严可求的脑袋,要财物做什么!
躲过一劫的严可求会同徐温等人,设计将张颢斩杀于所居住的牙堂,一场祸患最终得到平息。
当初,严可求处变不惊,在节度使府直面张颢,让骁勇善战的副都统朱瑾钦佩不已:我十六七岁就横戈跃马,冲犯强大的敌人,从来没有畏惧,今天面对张颢,不觉流汗,您竟敢当面指责他。这才知道我只是匹夫之勇,比您差太远了。
苏东坡曾说: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,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一个人的勇敢,并不依赖于外表的强悍,或手中的利器,只要内心激荡着一种浩然之气,自能临危不惧,处变不惊。严可求让人所钦佩的,正是这样一种书生之勇!